孙晓明 孙辰龙

“羊续悬鱼”是个著名的典故，故事的主人公羊续是今泰安新泰人。

在泰山南北、汶河两岸存有大量历史文化遗址遗迹，可人们往往不太注意新泰市的两处重要遗址，这都与东汉大臣、清官羊续有关。一处是位于新泰市天宝镇古城村的羊祜故城遗址，清代《泰安县志》记载以及考古发现此处为晋代羊祜（羊续之孙，西晋著名政治家、军事家）封邑。另一处是山东省文物保护单位、分布于羊流镇的新泰羊氏墓地。该地出土了北齐义州刺史羊烈的墓志铭，证实此处为汉晋至隋代羊氏家族的祖茔，延续时间长达500余年。墓地所处的镇为羊氏世居地，西汉建村，原名“秃丘”，因羊氏居住更名“羊流”。就让我们循着千年遗迹，探寻被世人称之为“悬鱼太守”的羊续的短暂却清廉奉公的一生。

乱世清官有羊续

羊续（142—189年），字兴祖，太山平阳人（今泰安新泰市羊流镇），他的祖先七代都曾任二千石级别的公卿或校尉。祖父羊侵，汉安帝时任司隶校尉。父亲羊儒，汉桓帝时任太常。羊续因为是忠臣，子孙受拜郎中，离任后，被征辟至大将军窦武的幕府任官。

窦武因事被治罪，羊续因党锢之祸，被禁锢不许为官十余年，在家中闭门不出，静居自守。党禁解除后，再被征辟至太尉府任官，经四次迁升为庐江（现安徽省合肥市庐江县一带）太守。

后来扬州黄巾军攻打舒城（今安徽六安市舒城县），放火焚烧城郭，羊续调发县里二十岁以上的男子，全部配发兵器上阵，让年幼体弱者担水灭火。共调集数万人，齐心奋战，大败敌兵，庐江郡界内得以平定。后来安风的贼人戴风等人作乱，羊续又率兵将其击溃，斩杀三千余人，生擒其首领，其余的党羽原为平民，羊续发给他们生产工具，让他们回乡务农。

中平三年（186年），江夏驻军赵慈反叛，杀死南阳太守秦颉，攻陷了六个县。朝廷拜羊续为南阳太守。他进入南阳郡界内，化装成平民间道而行，仅带一名随侍童子，了解各县情况，询问风俗民情，然后才去上任。各县的令长贪猾还是廉洁，官民善良还是奸邪，他都有了较清楚的认识，郡中人惊奇震恐，都为他所折服。

羊续调兵与荆州刺史王敏一同进攻赵慈，将其斩首，斩杀贼众五千余人，迫使所属各县的残余贼人纷纷到羊续那里请降。羊续上报朝廷，赦免了那些随从作乱的人。贼人清剿之后，羊续在郡中颁布政令，为百姓兴利除害，百姓都欢悦佩服，朝廷也对羊续的政绩大加赞誉。

当时有权势者及富豪人家崇尚奢侈华丽，羊续对此深为憎恶，因而常常身穿破旧的衣服，乘用的车马也很简陋，与达官贵人形成鲜明对比。

苦心拒贿悬枯鱼

东汉末年，朝廷权力斗争异常激烈，外戚与宦官交替专权，皇帝沦为傀儡，朝政乌烟瘴气。卖官鬻爵现象泛滥，官职明码标价，官僚体系彻底腐化。党锢之祸打击士族精英，进一步削弱统治基础。黄巾起义（184年）爆发后，沉重打击了东汉王朝。在这之后，朝廷被迫放权给地方州牧，导致豪强崛起，形成军阀割据。土地兼并严重，豪强地主疯狂吞并土地，自耕农破产沦为流民，井田制瓦解，农业生产体系崩溃，大量农田荒废，粮食产量锐减。赋税与天灾双重压迫，朝廷为维持运转加重赋税，底层民众不堪重负。连年旱灾、蝗灾、水灾肆虐，甚至出现“人相食”的惨剧。

东汉灵帝时期，羊续担任南阳太守的一天，羊续的属下府丞焦俭见羊续生活太清苦，便给他送了一条活鲤鱼。面对这条“礼鱼”，羊续左右为难：不收吧，对不住焦俭的一片好心；收吧，有违自己为官廉洁的道德规范。但焦俭盛情难却，无奈之余，只好暂且收下。等焦俭一走，他就让下人把鱼挂在庭檐下，没过几天，就成了一条枯鱼干，在屋檐下飘来荡去，羊续也不让人取下。直到有一天，焦俭又笑嘻嘻地拎着更大的一条鲤鱼来拜访羊续。羊续也不说话，只是笑着指了指悬挂着的那条鱼，轻轻地摇了摇头。焦俭看着这条丝毫没有动过的枯鱼干，领悟到了太守的一片苦心，红着脸收起鱼退了出去，从此再也不敢给羊续送东西了。这件事传开之后，府吏们为羊续的高风亮节所折服，以后再不礼贿他了。历史上“羊续悬鱼”的典故也就流传开来了。

府门严遣妻儿去

世人常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话在羊续身上却不灵验。

羊续为官期间，衣食住行都和普通百姓无异，做官多年，妻儿一直住在老家乡下，耕田种地，过着粗茶淡饭的苦日子。羊续官越做越大，日理万机的他回家的次数也越来越少，无奈羊续之妻思夫心切，带着儿子羊秘从太山平阳（现泰安新泰市羊流镇）千里迢迢来探夫。时任太守羊续却没有专门的府第，仍住在郡府的一间小屋里。久别的妻儿历尽艰难，风尘仆仆而来，而羊续却闭门不出，让人打发娘儿俩回去。年幼的儿子哭着哀求要留下时，羊续无言以对，只好领着妻儿到自己的住处。只见家徒四壁，除了一条粗布被，两件旧短衣，一点盐和几斛麦子（1斛10斗，1斗折今2000毫升，约合1.52斤）之外，什么都没有。他流着泪愧疚地对妻子说：“你看我这日子，哪能养活得了你们娘俩儿呀！”妻子闻言掩面而泣，心如刀绞，当下就带着儿子返回了新泰老家。

两袖清风化廉魂

中平六年，汉灵帝准备任命羊续为太尉。当时拜任三公的人，都要向东园交纳礼钱上千万，灵帝命令宦官监督此事，名之为“左驺”。监督此事的宦官所到之处，都要以上等礼节相迎，并给予丰厚的贿赂。羊续却让他坐在单席上，举起旧棉絮做的袍子给他看说：“臣下的家产，仅有这件袍子而已。”这个宦官报告了灵帝，灵帝很不高兴，羊续因此而没有登上三公之位。又征召他任太常，还未成行，就病故了，当时年仅四十八岁。卒后归葬故里羊流，羊氏祖茔遗址犹在。清《新泰县志·丘墓》：“晋（东汉）羊续墓，县西六十里羊流店北……”清初知县卢綋有《墓表》。羊续留下遗言要薄葬，嘱咐家眷和从属不要接受朝廷赐赠。

羊续活着时清正廉洁，不贪不占，临终前还嘱咐家人和属下，草敛薄葬，一切从简，切莫大操大办，浪费国家财物。按当时朝廷的规矩，像羊续这样的官职，死后葬金可达一百万缗（串）。但羊续临死前交代过，这钱家人一文都不能要，全部上缴国库。别人赠送的礼钱，也都一律退还。官居太守，死时却冷冷清清，像其生前一样只以清灯和旧服相伴，这是何等的境况。曾两次给羊续送鱼而受其教育的府丞焦俭，闻之悲痛不已，亲自为羊续治丧，遵照羊续遗嘱，公私赙钱一无收受。一度曲解羊续的汉灵帝也闻之感动，敕令厚葬抚恤褒奖羊续。

羊续短短的一生真可谓两袖清风伴仕途，一腔肺腑化廉魂。北宋史学家司马光有句名言：“有德者，皆由俭来。”羊续在南阳为官三年，家无长物，身无余财，两袖清风，疾恶如仇，做了大量让百姓拥戴、朝廷满意的事。羊续的清廉成了后世史学家笔下“廉吏”的典范，广为传扬。《后汉书》还为羊续专门立传。明朝于谦曾经吟诗盛赞羊续：“喜剩门前无贺客，绝胜厨传有悬鱼。清风一枕南窗卧，闲阅床头几卷书。”这不正是羊续清苦廉明、克己奉公一生的真实写照吗？

栏目策划/编辑 马纯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