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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鹰眼荷鲁斯

首先这个文章属于平行历史架空假设，不属于严谨的历史讨论。

如果高仙芝打赢了怛罗斯之战，或者五代十国时期于阗国顶住了喀拉汗王朝的圣战冲击，并且在西夏、吐蕃、归义军、高昌回鹘等势力的支持下反推到喀什地区，历史会呈现出怎样的图景呢？

本文选择的时间节点从公元11世纪初期开始推演：于阗国击败喀喇汗王朝，于阗国、高昌回鹘、龟兹回鹘等幸存在西域的佛教势力，组成佛教势力联盟，成为西域的佛教文化屏障，阻击伊斯兰教势力的东扩。

克孜尔石窟八王争舍利图中的龟兹骑兵

北庭故城壁画，王者出行图

塔里木盆地的自然环境比较极端，90%人口生活在实际占地面积不到10%的绿洲地带。因此，除了世俗政治权威之外，宗教信仰是维系人心、稳定人心、抚慰人心的重要工具。参考当时的历史，如果伊斯兰教没有东扩成功，那么佛教会成为这一区域的主要宗教。

参考公元10世纪之前和之后南疆地区的历史，我们可以做出如下的推断：无论是青藏高原上的吐蕃，后来出现地方寺庙割据、僧人架空世俗贵族权力的情况，还是到了叶儿羌后期，汗国深度陷入白山派和黑山派的内斗，以及大小和卓之乱和张格尔叛乱时期宗教领袖，可知宗教在西域具有巨大的世俗和精神动员能力。

克孜尔石窟中的龟兹贵族

南疆几个主要的绿洲的世俗王族，无论是之前的吐火罗、斯基泰裔王族，还是后来迁入的回鹘王族，大概率会出现的情况就是世俗王族被各种高僧法座给架空，各种高僧法座会成为各个绿洲的实际掌控者，类似于苏巴什佛寺和热瓦克佛寺等，佛寺会成为区域内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

鸠摩罗什

参考这个区域的传统比如鸠摩罗什等人很多国家的高僧本身就是王子，或者是具有王族血统的人。因此，世俗王族会保留。在这种机制下，氏族、王族会不断的提供具有慧根或者灵性的继承人进入佛门进行修炼，然后掌管南疆地区的世俗和宗教事务，行程有点类似于吐蕃活佛转世的“转轮王转世”继承制度。和田、库车、吐鲁番等具有学术、学识和教育传统的区域。依旧是佛寺林立的大都会，而非区域内的伊斯兰经学院中心。于阗国按照每家门口都有佛塔的记载看，这一盛况会持续下去。

和田热瓦克佛寺遗址

和之前的历史一样，这些宗教领袖大概率不是和卓，而是使用法的守护者、法王、法座、转轮王等印度或者波斯式的名号，然后世俗领袖保持国王、狮子王、大都督、都护等西域或者汉式头衔，宗教领袖兼任世俗统治者，寺庙拥有土地与武装僧兵。

同时，寺庙还兼具银行。贷款中心和存储中心、商业中心的金融功能。参考现存的佛教寺庙的位置，这些佛教寺庙本质上是一个个兼具寺院、僧房、客栈、商站的小型城市，他们位于和世俗城镇保持一定的距离，但是又水源充沛交通并不闭塞的位置上。

由于此时回鹘人已经迁徙到了今天塔里木盆地的东部和北部。所以盆地的文化面貌应该是。盆地的东部和北部，呈现出古代西域印欧人原生文明和回鹘佛教文化相互融合的状态。文化面貌大致相当于王延德石膏上记中描述的回鹘文化面貌，既有草原的游牧传统，也有之前唐朝留下的汉文化元素，还有西域本地原生古老的东波斯文化因素。

龟兹国王托提卡和王后

于阗国王李圣天

古老的于阗国会继续延续几百年的国运，于阗王李圣天（尉迟僧乌波）以“唐之宗属”自居，推行汉式官制与佛教融合的治理体系，进一步强化与中原的文化纽带。尉迟王族会继续坚持其东向中原的外交政策，会继续和中原保持更加深度的政治、经济、文化往来。

如果于阗国不被灭亡，于阗国的九大天神守护的信仰会继续传承，迦迦耶莎利神守护于阗国，莎耶末利神守护于阗国，莎耶摩利神守护于阗国，阿隅阇天女守护(于)阗国，北(方)毗沙(门)天王神守护于阗国，阿婆罗质多神守护于阗国，摩诃迦罗神守护于阗国，悉他那天女护于阗国......于阗画派等艺术流派也许会沿着之前的轨迹继续发展。

综上，西域几个绿洲还是会以今天的哈密、吐鲁番、焉耆、阿克苏、和田等绿洲为单位，形成几个大的佛教绿洲封建国，混合了回鹘等游牧民族和本土印欧人文明的特征。在区域称谓上，可能会延续之前的印欧语名称叫法和汉语称谓，而非之后的突厥化的地名，比如和田是于阗（Khotan），焉耆的汉文是焉耆，印欧语名字是阿耆尼（Agni，火神的意思）。

毗沙门天

不过，在此番格局之下，喀什、莎车、阿图什等今天位于南疆西部边陲的商业贸易重镇的地位将不复存在，因为这些区域会成为佛教和伊斯兰教文明圈长期拉锯的交战战场。为了应对西域本土的战争，佛教会在西域本土产生一些变体发展，比方说丰富对战争或者军事的表述，可能会加强对毗沙门天作为战神的强调。长期的战争，也许会倒逼这些绿洲国，以及佛教政权的资源汲取能力和社会动员组织能力。佛教会在这些区域产生变体。

如果和伊斯兰文明圈发生战争对峙的情况，这意味着这个区域向中亚、南亚。等地方传统贸易的路线可能会中断或者大幅萎缩，这个区域和河西走廊、中原和蒙古高原、青藏高原的经济联系将被动加强。为了应对伊斯兰势力依托整个中亚的后援入侵，所以西域诸佛国会强化和青藏、蒙古高原和中原的联系。

藏经洞

因为联系增强，所以像敦煌、莫高窟等地区维持繁荣的时间也许会更长，藏经洞的封闭也许不会发生，至少不会按照今天推测的原因封闭，石窟寺会成为一个个多语言文献图书馆。

写满了伊斯兰铭文的佛钵

与之对应的，西域地区的石窟寺传统会继续延续。于阗、龟兹等地区的佛教寺庙，会在那烂陀寺衰败之后，成为中原僧人西行求法的最终目的地。像于阗牛角山这种和佛教创世建国神话有关的地点，会成为僧人们取经的打卡圣地。

为了保护圣物，于阗国、龟兹等势力可能会派遣僧人或者僧团前往北印度、阿富汗等地，将佛钵、佛足石等圣物转移到西域，并且发明对应的神话，比方说佛波突然从天而降，从富楼沙飞行到了于阗，保佑于阗国等等。西域诸国会自己阐发，发扬自己的佛教理论和佛教建国故事，发明出一些新的绿洲圣所、佛教圣地。

注释：现存最有名的吐火罗诗歌中，莫过于编号为No. THT 496的残片上记载的情诗。该诗出土于龟兹遗址，大约写于公元600年左右，作者一位生活在7世纪的无名诗人：

“......千年来你轻吟的故事，在我的生命中，从今往后，没有人比你更加珍贵；于你而言，也没有人比我更加珍重；对你的爱慕和热情，升华成我喜悦的歌，永远不得移易。

我曾虔诚地祈愿：愿携爱人，共度余生没有背叛，没有......

业力之神发现了一切他挑起了的争执，它拔走了我那本属于你的心，它让你去往远方，将撕裂的我留在痛苦之中，它夺走了你给我的慰藉......我的生命，我的灵魂，我的心日复一日......”

从魏晋南北朝开始，西域的高僧就在将佛经从梵文翻译为汉文。唐朝的时候，汉地僧侣又将汉文佛经带回西域，实现了汉文佛经向西域的传播。在这一个时空里面，汉文和西域梵语或者西域本土语言的文字对翻对译会继续发展。西域本土的韵文和吐蕃、汉语的韵文也许会发生一些奇妙反应，出现新的文学形态。

于阗国的双语敕令文书

也是因为和中原政治、经济、文化联系的日益紧密。维吾尔语中大量出现阿拉伯语借词的情况不会发生，取而代之的可能是来自大量中古汉语的借词。这一过程从唐朝重新设置安西四镇，汉文化大量进入塔里木盆地的时代就开始了。这一过程至少到北宋时期还在延续，至少从现有的文献我们可以看出，笔、墨、道人、道场、总管、参军、都督等政治、文化、行政层面的词汇已经进入了当时龟兹、高昌、回鹘等国家的日常生活管理中。

博孜克里克的回鹘佛教艺术

到了蒙古征服的年代，这一区域的西部已经出现了喀什和田地区，主要以穆斯林信仰为主，库车受到伊斯兰势力的渗透，东部是佛教文化区，如果整个区域内大体以佛教文化势力为主，也许会对蒙古征服者产生更深刻的影响。

游牧民族进入到哪个文化区域，往往会入乡随俗，日后被分封到这里的蒙古汗国，也许也会继续采纳本土的西域佛教或者吐蕃的藏传佛教，东察合台汗国强行命令本土的佛教信众和蒙古人改信伊斯兰教的情况也许不会发生。伊斯兰势力攻击和田和吐鲁番、屠杀僧侣的情况也不会出现。

到了明朝中期，在政治文化方面，这个区域出现的将是佛教内部的教派之争，各个绿洲的法王、法座因为无法兼并对方的绿洲，所以说不得不求助于南面的乌斯藏，北方的蒙古高原，或者东方的明朝。

面对巨大的文明冲突，因为佛教的重心以及他要转移，印度本土的佛教基本上衰亡殆尽，佛教已经东移到了东土。因此，这个区域本身所能借助的外部力量，也就是东土、吐蕃或者蒙古。这个区域纵使对上述征服者有不满，但是其可以选择的支援对象也很有限。

这些区域的佛教、音乐、文化艺术会继续发展。类似于阿曼尼沙汗这样的贵族诗人，文学家整理的可能不是波斯伊斯兰式的音乐、诗歌和艺术，而是具有佛教哲理韵味的诗歌、剧本和舞蹈。

随着年代的日益推演，这个区域内的人的名字大概率可能采用的是印度式的名字，翻译成汉语大意是善爱、妙可、功德力、法护、法盾、智月、无忧等，这些来源于佛教文化、西域本土语言的发音音节可能和现在的阿拉伯波斯突厥式名字一样多音节。

城市建筑风格上可能会采用的是东波斯式的生土建筑以及汉式亭台楼阁的复合体。

在本地文化方面，“回鹘-于阗佛教”为内核，壁画、木雕中的犍陀罗风格（如米兰带翼天使）成为民族艺术符号，而非伊斯兰几何纹样。 西域本地的吐火罗文、回鹘文、于田塞语。和汉文、梵语并用，西域本地依旧会呈现出多语言文化的风貌。

在节日方面，佛诞节、孟兰盆会、本地丰收祭、河神祭祀、高山湖泊中的龙王祭祀，会取代古尔邦节等伊斯兰节日。

法显和玄奘记载的、具有古典文明特色的行像节会传承至今：

.....离城三四里的地方，人们制作了四轮佛像车，车高约三丈多，形状如同移动的宫殿，装饰着七种珍宝，悬挂着丝绸幡盖。佛像立于车中，两旁有二菩萨侍立，周围还有众天神侍从，这些雕像都用金银雕刻而成，晶莹剔透，仿佛悬于虚空。佛像车行进至离城门百步时，国王摘下天冠，换上崭新的衣服，赤脚手持鲜花和香，在随从的簇拥下出城迎接佛像。国王以头触地礼拜佛足，并撒花焚香。佛像入城时，城门楼上的王后、宫女们远远地向佛像抛洒鲜花，花瓣纷纷扬扬飘落。像这样装饰华丽的供具，每辆佛像车都各不相同.....

西域本土会是这种佛塔，而不是大量的麻扎

按照这个文化做推演，传承到今天的新疆地区的民族舞，应该是有些类似于印度，但是有波斯元素的舞蹈风格、继承了大量来自龟兹于阗的古老舞蹈元素，而不是今天以波斯文化为底色、混合突厥元素的舞蹈。

古丽米娜老师复原的龟兹歌舞

本质上是现代研究和民族叙事的综合产物

到了清朝近代时期，如果这个区域内仍然是以西域土生佛教或者藏传佛教为文化主流，会发生类似藏区历史上的教派博弈，而非这个时空里的宗教极端主义问题。在这样的背景下，某个佛教教派可能还是会引导清军进入西域，完成对这一区域的征服和整合。西域各绿洲的法王轮回转世，需要受到清朝中央政府的认可和批准。与之对应的是各地法王要尊奉清朝为共主，并且从宗教教义上加以论证。

现在喀什地区的建筑物

很多是布哈拉和撒马尔罕地区建筑物的缩小版和简陋版

这个区域的内部动乱获得帕米尔高原以西伊斯兰世界支持，发动大规模武装叛乱的情况可能不会出现；由中亚汗国的军官发起，受到奥斯曼土耳其帝国支持的前往南疆地区建国的行为可能不会发生。区域内领袖公开叛乱清朝的情况，会因为缺乏外部支持而掂量再三。但假如中国皇帝承担起西域护法者、法王转世监督人、毗沙门天转世的身份，这个区域会持续面对泛伊斯兰主义和大突厥主义的入侵冲击。

泛突厥主义和泛伊斯兰主义还是会试图染指佛教西域

青藏高原保留佛教文化，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极端气候环境的阻隔，叶尔羌汗国曾试图征服青藏高原的边缘地区，捣毁当地的佛教寺庙。但是出现了水土不服，气候不符的情况。但是从费尔干纳盆地、河中地区到塔里木盆地。只需要翻越帕米尔高原，两边的气候差异并不大，因此到了明清时期，河中地区的伊斯兰势力依旧会试图对塔里盆地发动扩张。

和本时空内出现的以传教教育和商业渗透的模式不同，如果这一区域整体是佛教世界，整个伊斯兰世界会将此地视为一个持续圣战打击的对象。持续近千年的于阗-喀喇汗战争，会演化成烈度不断的文明冲突，可能比这个时空里的西域近代动乱更大，这个区域的拉锯也许会让两个文明圈结下世仇。

因此到了近代武器技术进步、战争手段升级的情况下，这些区域的文明冲击力度会更惨。清军在平定了类似于大小和卓这样的佛教领袖掀起的叛乱和内斗之后，清朝军队，将要面对的是以奥斯曼土耳其支持然后以中亚三汗国为前锋执行的圣战。

阿古柏的核心部队其实来自中亚和阿富汗等地

清末阿克苏地区的旧式军队

在这样的格局下，清朝时期南疆的军政首府大概率可能是和汉唐时代一样的选择，会设置在位于天山南路中轴线位置的阿克苏地区，起到居中指挥全局的作用。而不是当时的喀什噶尔。

如果接管佛教西域

清朝面对的实际西域战争烈度也许会更大

在这样的背景下。清末，民国。到上个世纪90年代末和本世纪初，喀什、阿图什等边境贸易城市。可能不会出现，这个地方也不会出现庞大的因为边境贸易而致富的群体，盆地西部的区域会长期处于文明对峙的激烈冲突前线，类似于今天印巴对峙的克什米尔地区。

因为和内地的联系贸易变强，而和田库车、阿克苏等绿洲本质上其实是农业绿洲，而不像喀什、莎车、阿图什等地位于边境地区，有较强的商业氛围和商业气息，因此这个区域的气质整体上可能会偏向农业化。

因为帕米尔高原以西的威胁存在，威胁来自于英国、俄罗斯和整个泛伊斯兰世界，这个区域依旧会是一个高度军事化的区域，其战争的严酷程度和酷烈程度，并不会比本时空内的各种战争低很多。

浩罕汗国和阿古柏的军队

在英俄大博弈时期，双方依旧会考虑争取这个类似于西藏的佛教文化缓冲区。英俄大博弈的剧情可能还是会上演。瑞典、沙俄、英国等国的传教团在本世纪初期在南疆的传教很不成功的情况也许会有所不同。佛教可能对于异文明的态度更加开放，这个区域也许会在传教团的努力下出现一批基督教信众？当然，这里的基督教也是在向本土佛教做了妥协和让步之后的结果。

瑞典传教团遗址和在喀什招收的人

但是，考虑到巨大的文明体系差异、人种差异和语言文字差异，任何政权要大规模的介入本地并改变这里的文化面貌，都会发生重大的冲突。这一过程很难说是没有矛盾和完全愉快的，强势民族和弱势民族的矛盾会继续发生和上演。参考上个世纪的边疆史，假设今天的西域依旧是佛教文化圈，参考蒙藏地区，很多文明冲突依旧不可避免。

到了现代，这个区域大概率会变成一个类似于西藏这样的西部佛国圣地，和蒙古这样的大自然天堂，具有旅游文化上的价值。被现代的媒体宣传描绘为一个西域秘境，具有异域风情的旅游消费区。

但是考虑到东西部发展不平衡的问题，这个区域现代年轻一代面对的问题，比方说区域发展不平衡，经济发展不平衡，东西部地区发展差异大。衍生出来的一系列问题会继续存在。小民族面对大民族的种种复杂而矛盾的心理，以及各民族之间说话非常隐晦、不敢非常直接坦率表达，遇事藏半分、说话话里有话的生活细节，以这个区域内祥和美丽的外表下潜藏的各种深刻矛盾会依旧存在。

但是，上述推测的佛教塔里木盆地一定没有机会发生。

这个“佛教塔里木盆地”的假设并不会发生。究其原因，是因为整个区域的自然环境条件过于严酷，这样的自然环境其实限制了这里文明的坚韧程度，这个区域无法承受激烈的战争冲击，因此，面对强烈的外敌入侵，这里的人民倾向于做适应，以最大限度的保存生存。

因此这里的文明形态注定会是比较脆弱的文明形态。即使西域南部的居民有印欧血统和类似于白人的体制结构。但是，面临讲究资源整合能力的战争时，单靠区域内本土的力量很难支持烈度强大的战争。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于阗才最终被喀喇汗王朝攻灭。

而且，佛教是一种讲究超脱、圆融、和解来世的消解性宗教，其理论有极强的解构性。这注定了佛教无法从世俗层面最大限度的凝聚、物质力量和大众的力量。因此，面对更加强有力的宗教军事组织，佛教显得非常吃力。

正规的佛教训练只适合于少数人走上层路线，但是基本上会极大的脱离贫苦大众的生活。重视少数人个人修炼和个人解脱的小乘佛教，本质上属于个人的世界观或者小城邦的世界观，但终究无法成为区域强国或者大帝国的世界观。小乘佛教一系列成本极高的方法，奢侈的修行模式和修炼成本训练模式。也很难在广大普通人中扎下根。

医学，几何，代数，天文，数学，化学这些东西的基础版都是伊斯兰文明继承了之前的文明后发扬并改进的，伊斯兰教对战争的论述以及对军事资源的整合，还有获得军事资源支持的能力，都和11世纪的佛教不是一个级别，对西域的入侵其实是降维式打击。

所以，伊斯兰教席卷这个区域并不是没有原因的，伊斯兰传统借助突厥族群之手进入这里，取代之前这里的各种分散的语言文字，简单亲民的崇拜方式取代小乘佛教高精尖的玩法是一种必然。

在真实历史上，西域地区大规模改宗回佛教或者基督教的事件发生过，那就是西辽帝国的乃蛮部王子、西辽驸马屈出律自己是基督徒。在从老丈人耶律直鲁古那里继承了西辽帝国皇位之后，曾经一度在喀什、和田等地推行佛教和基督教。但是这样的改宗并没有持久，反而在蒙古大规模入侵之后被调回原来的状态。

而且这个推演还存在很多变数。比方说草原游牧势力对于西域地区的一系列变数到底是什么态度？这个推演根本就没有考虑进去。事实上，中亚的草原游牧势力会比青藏高原和汉地更多的参与对这个区域的互动，对这个区域的影响实际上也更深。

最后，从距离上说，中原往那个地方提供支持和支援的距离比较长，成本比较高，很难搞，基本上投送不过去，对于宋明更是如此。在于阗国被喀拉汗灭亡前夕，于阗僧人前往北宋求救，北宋居然只能给钱和道义支持。

西域无用论，西域放弃论其实在中国古代的市场非常大，直到左宗棠西征时代都都是如此，从班超的哥哥班固写《汉书·西域传》开始，西域无用论，西域放弃论其实是中国士大夫的主流观点：

匈奴能得其马畜旃罽，而不能统率与之进退。与汉隔绝，道里又远，得之不为益，弃之不为损。盛德在我，无取于彼。

即使是在这个时空里，乾隆收复之后西域放弃论的观念其实依旧存在。直到沙皇俄国。大肆蚕食中亚，危及中国的西北边疆安全的时候，这一系列观点才有所收敛。

西域无用论的扭转，除了沙俄的外部威胁导致中国的战略回旋余地大受打击之外，也是因为进入工业社会之后，西域丰富自然矿产的资源天赋被发现和察觉。也正是基于此，搞笑的是，西域无用论转而变成了今天抖音视频下维吾尔族女人跳舞的时候，一堆人油腻地说“感谢左宗棠”、“老祖宗去打西域，不是没有原因的”。

左宗棠的胜利靠的是前期的周密后勤准备和情报工作

以及对西域的深刻研究认识

而不是口嗨意淫和纯粹热血

现在西域有一种倾向，试图复兴一些本土宗教去抗衡伊斯兰文化传统，比如去那边建道观，修佛寺。这一过程开始于18世纪末期中原军队重新进入这一区域。

但是，这一区域的佛教、摩尼教、基督教等文化的遗产，本质上来源于这些宗教遗迹所运载的艺术文化价值，反映的是古代西域先民巧夺天工的艺术造诣。而这些艺术本身，又是古代西域生活的现实写照。

在历史上，西域地区的佛教更多起的是一种重要的中转和中介的作用。在本时空内，实际上佛教中心最终还是东移到了东土中原。不考虑受众基础，考虑到区域的极端特殊性，以及这个区域在基础文化教育方面的落后，好的情况就是无疾而终，坏的情况就是明明推不下去还要强推，最后制造出类似香功、气功、超神论等民间文化形态和地方情绪合流，在打倒了来自兴都库什山以西的野生阿訇传来的伊斯兰极端主义派系，又自己培育出新的奇葩形态。

阿克陶县的桢中古城

约特干故城景区

实际上说到底，信什么文化、信什么宗教和地缘格局对应的利益是两码事。越南，朝鲜，日本都属于广义上的汉字文化圈，结果这几方近现代史上进行了非常血腥乃至变态的厮杀。按理说印度的耆那教、印度教多少保留了些许佛教因素，西域佛国延续到今天可能是类似于波斯-伊朗+北印度的形态，但是现在中印两国的民间印象是什么都不用多说，原因也不用赘述。

中文互联网内容

在印度“干净又卫生”上达成了高度一致

至于在克什米尔地区，信伊斯兰教的巴基斯坦从地缘上，看起来更类似汉唐的”于阗“、“大宛-拔汗那”这种亲汉唐的盟友角色（实际上也是在大国间左右逢源，只是和印度有巨大的不可调和矛盾），而印度则充当（不恰当的比喻）类似于“喀拉汗”的角色，印度人貌似意淫过貌似越过喀喇昆仑山袭击并占领喀什和和田的战略计划。

最后，与其对着抖音里的视频隔空意淫，油腻地说“感谢左公”，干嘛不学习一下维吾尔语或者哈萨克语，然后去西域本地看一看当地人到底是怎么想的。